那兜红草莓

 

【吉林前郭】刘曙

佩林在乡下熬半辈子，好容易调到县城邮局工作。由于经

济拮据，他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买了楼房，这里价格略微便宜

些，和母亲、妹妹佩云一同搬迁到城里。好在单位离家不远，也

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每天都要绕道去医院，买一兜红草莓，

带给住院的妹妹。

在乡下生活时，佩林上班之余，愿意侍弄菜园。他在园子

的中央，栽了一百多棵四季草莓。

待到水果成熟的时候，如珍珠玛瑙缀满小园。越冬的季

节，需要用苞米叶子把它们盖上，春季才能如约破土。妹妹最

喜欢吃草莓，搬到城里后只能去买。

那天佩云下楼买早点，好长时间没有回来。眼看到了上班

的时间，佩林到楼下去找，看见马路上围着一圈人。原来妹妹

过马路时让一辆摩托车撞了，腿部受了伤。听说肇事者是个小

伙子，驮着的两筐草莓，散落在街道上。他略微犹豫一下，跨上

摩托逃走了，他戴着头盔，没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佩林忙打电

话和领导请假，打车把妹妹送到县医院。

拍片的结果是小腿骨折，需要住院治疗。一周之后，可以

下床走动了。佩云说：“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工作忙，以后

不用天天来看我。”佩林说：“哥就你一个亲妹妹，咋也奉陪到

你出院为止。”

来医院的次数多了，连医院门口卖草莓的小伙子都成了

佩林的熟人。有时看时间还早，他俩就攀谈几句。他夸奖小伙

子实在，卖的草莓个大味甜，是绿色食品。

小伙子家在郊区，分的土地较少，只能精种。他扣几栋大

棚，上面架着黄瓜等蔬菜，下面栽种着草莓。他说：“草莓在乡

下卖不几个钱，卖给你们城里人还能贵些。”佩林一笑，自己的

脸上还真的贴上城市的标签。“其实我也刚调到这里工作，老

家的园子里有好多草莓。”小伙子探问到：“大哥，你每天早上

都要买一兜草莓，到医院里看谁去啊？”“是我妹妹，她的腿让

摩托车撞了，骨折。肇事的人骑着摩托车，驮着两筐草莓。”小

伙子的脸抽搐一下，很不自然一笑：“祝愿她早点康复吧！”“一

点小伤，明天我就接她出院。”

第二天是周六，佩林休息，来医院接妹妹回家。来到医院门

口，看到卖草莓的小伙子还在那里。小伙子把一大兜装好的草

莓递给他：“大哥，感谢你这么长时间支持我的生意，这兜草莓

是我送给你的，家里没有了，我以后也不再来了。佩林百般推

辞，小伙子执意不肯。两个人握一下手，从此话别。

到医院里，妹妹问：“今天出院，还买这么多草莓干什么？”

佩林说：“是人家送的，我去给你洗几个。”佩林打开方便袋，发

现里面有个信封，装着两千元钱，还有一个纸条。也许这个人没

受过正规教育，字迹有点歪扭：“尊敬的大哥，请你原谅我。那天

是我撞伤你的妹妹，本来想送她去医院，可我知道城里人厉害，

擦破点皮都得要个万八千的，我的收入太少，怕承担不起医疗

费逃跑了。是我给你的亲人带来痛苦，真的对不起你们兄妹。”

佩林手里的草莓掉在地上，他理解了小伙子肇事后的复杂

心态，原谅了他曾经错误的选择。

回去的路上，佩云把这兜草莓放在胸前，她仿佛看到乡下

人善良朴实的心，仿佛感受到来自乡村的温暖。

妹妹痊愈出院后，佩林上班时依旧绕道来到医院门口，他

想再见到那个小伙子，再看一眼他筐中鲜红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