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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纪事】老齐的画眉

推荐本文章 | 点击进入《大学风第31期》2009-03-18 来源：大学风第31期点击：45 推荐：0

一、

我们宿舍养了一只画眉！这画眉是隔壁宿舍老齐交待给我们的。老齐要去香港大学做交换生，半年之后才回来。去香港的前一天，老齐破天荒地请我们宿舍四个人到学校北门的东北饭馆撮一顿。要知道老齐虽是个大款，但一向以一毛不拔著称于医学院。那天老齐的请客令我们四个受宠若惊，大赞老齐是菩萨心肠观音在世，老齐骂道：“老子大男人一个，怎么成了观音姐姐！”我们几个喝得醉醺醺的，边吃嘴里边夸老齐真够意气，今个发达了还不忘贫苦的哥们儿。

酒过半巡，老齐神秘地从桌子下面掂出个黑色大提包。我们连连说道：“老齐见外了！大家都是哥们干嘛这么客气？你这又不是从香港回来，还送啥礼物！回来再说，回来再说！”老齐一脸奸笑，变戏法似地从包里掏出一个鸟笼！我们正想老齐这是干嘛，不会是要拿他心爱的画眉格格来下酒吧！大家开始惭愧平时不该背地里骂老齐吝啬鬼。我们刚想又大赞老齐一番，还没等准备好台词。只见老齐绕过桌子走到老三面前，双手捧着鸟笼，神色庄重地往老三怀里一塞：“哥们，以后它就拜托给你了。”那神色的凄惨啊！好像是交出自己的万贯家底似的。我们几个这才明白过来，冲着老三哈哈大笑：“老三，嘿嘿老三……嘿嘿，这下你有活干了！老齐和思思的感情就系在你身上了”老三当时正聚精会神地对付着一根鸡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老齐已经把鸟笼揣到他的怀里了。

老齐说笑着对我们三个说：“大家帮帮忙，和老三一起照料格格！我这画眉带不到香港去。”我们这才明白老齐请吃饭的原因，看来还是那应了那句老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开始大骂老齐小奸巨猾！不过念在老齐一向待我们宿舍不薄，其实不过是老齐隔三差五把自己吃不了的火腿肠施舍给我们。老三就只好代表我们宿舍领养了格格。

二、

老齐不放心，坚持叫我们三个作证人，举行了一个小型的交接仪式。老齐一脸严肃地告诉老三：“兄弟！它可是联系我和思思的感情纽带啊！如果它死了！啊！你就失去了大嫂了！”然后看看我们三个，狠狠地说道：“别笑！也是你们的大嫂！”

这画眉名叫格格，是老齐女友思思从上海老家带到学校的。可她们宿舍里姐妹嫌这鸟吵的睡不好觉，思思就把格格托给老齐养着，还警告老齐要是这鸟有什么不测，她就和老齐拜拜，吓得老齐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格格有什么毛病。这下老齐去香港，养鸟的重任又落在老三肩上，谁叫他俩是初中到高中又到大学的死党啊！当然其实是落在我们宿舍四个人肩上。这鸟价值上万，又十分娇贵，老三一个人养还不给累死。再说我们四个和老齐又是很熟悉，经常一起出去溜达，总不能见着不管，这么漂亮的鸟饿死是小事，坏了老齐和思思同学纯洁的男女关系可就是大事了。

我们四个顿时感到肩上责任重大。老大在交接仪式后，大笑着拍拍老齐的肩膀说：“放心吧，哥们！你就尽管放心去资本主义社会改造吧！我们几个一定把格格养的肥肥胖胖建健康康！”老齐嘿嘿朝老大胸口打一拳，沧桑的老脸顿时像朵绽开的菊花，不过这朵菊花是黑色的。

老齐兴高采烈地和思思吻别和我们招手告别,放心地过了罗湖海关。老三在后面大叫：“哥们，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大吃一顿！”老齐回头答道：“没问题！”

可从此我们宿舍就开始了艰难的养鸟历程。

首先是解决鸟的食物问题。老大直骂这鸟真他妈的下贱，什么不吃偏偏喜欢吃苍蝇和青虫！而且食量大的惊人，一天吃二三十个！青虫还好办到！苍蝇可就太恶心了。不是说苍蝇难捉到，关键是大家都嫌脏。我们这些医学院的学生又都有洁癖，见了苍蝇躲之惟恐不及，何谈再去捉哪！可没有办法，为了我们老三和老齐还有思思同学，我们几个只好暂时放弃热爱干净的好习惯。心想只要这鸟活过这个学期，我们就完成任务了。等那老齐回来，只要格格还有口气，他就要好好感谢我们。我们四个已经商量好，到时候我们一定要老齐请我们吃一顿大餐！反正他也答应了老三。那时他肯定推托不过去，而且老齐本人又是心软之人。我们商量好去广州最好的饭店白天鹅宾馆，反正老齐家有的是钱，他老爸是干房地产的，也好趁机让这个吝啬鬼心疼一次。

老三分给哥们几个一人分配一把苍蝇拍，要我们随时带着，说捉到一只苍蝇奖一杯奶茶，一只青虫奖一瓶芬达。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从此每次去食堂时，我们四个都是怀里揣着苍蝇拍，神色庄重大步流星直奔靠垃圾桶最近的餐桌。

可是有食堂大叔阿姨的严密监督下，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当然不会让我们在这里捉苍蝇了,否则谁还敢来这里吃饭!另外有别的同学在吃饭，我们如果挥动苍蝇拍，恐怕会群起而攻之，为了逃脱食堂工作人员的监察和不致引起民愤,我们只好偷偷地行动，拍苍蝇时动作不敢摆的过大。

虽然食堂里苍蝇的数量相当可观，可观到足以和饭盒里的大米有的一拼。但每次吃饭回来，我们都是垂头丧气，手里攥着几个浸满汗水的稀烂的苍蝇铩羽而归。回来后老三看到老齐那饿得叫唤的像野猫叫春似的画眉，那个心痛啊！当然，大家的发泄对象主要是学一饭堂里的首席大厨，朱大常，国家一级厨师。我们给他的外号也是zhudachang，不过是换了两个字，叫猪大肠。此人身高不足六尺，但是体重至少二百斤，虎背熊腰，拿起菜勺胸前一挥，两眼一瞪，简直就是个杀猪的。

三

每次只要看到我们四个一出现在饭堂，老朱就像捉贼似的严密监视我们，一边打饭嘿嘿地朝女生笑，一边用眼睛余光瞅着我们四个所在的角落。只要我们一露出苍蝇拍，他就马上放下勺子，满面春风踩着凌波微步以超光速度出现在我们面前，满脸堆笑加堆肉地问道：“嘿嘿！四位同学，你们还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特色小菜有清蒸鱼，爆炒鸡肝，鸭下巴……”唉！我们几个只好把刚掏出来的苍蝇拍藏进怀里，心里暗骂猪大肠坏老子好事，可是嘴上还是笑着说“谢谢，谢谢朱大叔。”碍于面子，我们只好点菜。老三是大款，每次都是以点一盘“凤翼”（鸡翅膀）打发猪大肠。猪大肠颠颠地跑回去，一边跑一边三步一回头看我们是不是又要掏出苍蝇拍，只要我们的手稍微往怀里再一伸（其实大多数是搔痒，苍蝇这么多，不搔痒才怪！）我们老朱马上就会来个急转弯，再跑过来：“对不起，同学，你刚才点的什么菜？我忘记了！呵呵，你看我这～脑袋”他不说“猪脑袋”，说“死脑袋”，我们私下里就叫他“死猪脑袋”。

看着老朱不下二百斤的身段和秃顶的脑袋在眼前晃来晃去，我们怎忍心让他来回跑哪！再说我们学医的就要有博爱思想嘛！尽管跑来跑去对老朱身体有利无害，我们还是害怕他突发心脏病或者一不留神摔倒在地，那样我们良心上就要受到谴责了。

食堂里偷偷摸摸捉来的苍蝇一般只够格格吃半天的。如果它白天吃的苍蝇数量少于二十个，我们就有好受的了。别看这画眉平时叫起来珠圆玉翠，甚是婉转好听，一旦饿了的话，叫起来整个一野猫叫春，晚上我们就别想睡好觉。第二天早课准是要躲到教室的角落里睡大觉，任凭教免疫学的孙老头在讲台上摇头叹气，感慨当今学生之堕落。另外隔壁的哥们就要一晚上跑四五趟来敲门，嚷着要格格闭嘴，还扬言说再不堵住鸟嘴第二天要吃画眉烧烤。

老四曾提议宿舍里以后剩饭就不要倒掉，放在房间里养苍蝇，被我们三个狠狠扁了一顿。这么损的招数亏他想的出来！要知道思思可是隔天一来我们宿舍，当然是来看格格了。还有别的女生来我们宿舍串门。如果宿舍里群蝇乱舞，人家女孩子谁还敢来我们宿舍串门！我们四个绝对避免不了打光棍的噩运。养苍蝇的事要是传出去，我们的名声可就要糟透了，毕竟我们大学生要注意舆论方向，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

苍蝇这条路算是断了，倒霉的就轮到青虫了。我们学校向来以树多草坪大著称，其绿色覆盖率绝对在70％以上。怎奈学校又是热心环保，那些清洁工人水平高超又尽职尽责，以至地面除了允许有树叶草上除了允许有露水，其他的就很难觅到踪迹了。

于是，每天傍晚，上完病理课，夕阳之下，在Z大的校园的某个角落里，你总可以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男生在草丛里拨来拨去，或趴在树干上好像是和树在接吻，引得保安老是朝我们这边看，几次差点把我们当小偷抓起来。

天道酬勤。我们的艰苦劳动总算有了回报，格格吃饱就晚上就不再叫唤，这从早课我们几个睡觉的频率减少上就可以看出来。

老齐六月才回来，我们还有漫长的一个半月的罪要受。所幸在我们四个的精心喂养和思思不厌其烦的督促之下，老齐和思思的感情纽带的叫声越来越婉转，思思来看格格时会顺便带些零食慰劳我们。

但愿格格能一直叫唤到老齐回来。这几天老四每次捉虫子回来，一躺在床上就开始念叨：“老齐怎么还不回来！”我们知道他老早就想去白天鹅饭店大吃一顿啦！但愿他从小到大的这一梦想能够早日实现。